

曾经的老街
黄卫斌
前些日子,一则微信,老苏纪实影像《启东·圩角老街纪实》,在微信群里疯转。老到独特的视角,勾勒出圩角老街的轮廓和神韵。老街,就像阅尽苍桑的老人,静静地站在那里,激荡起我的回忆。
记得,七十年代,圩角镇从东到西一条街,中间有一座石桥将街自然地分为东街路和西街路,商铺一个连接一个,从早到晚很闹猛。
五更里,众人还在梦乡,精专的种田人,为了能在菜市场上抢个好市口,早早地将自家种的地皮小菜,用肩挑着、拖车拉着、脚踏车驮着,急匆匆地朝菜市场跑,赶在开市前将菜摆好。小鲜贩子,则将梅头鱼、红芒子、梭子蟹挑检好,分类堆放在垯子上。
同样,在西街路饮食业豆腐店里,一片忙碌。膘肥体壮的老黄牛,戴着眼遮,围着直径一米多的大磨盘,“叮当叮当”不知疲倦地摇着清脆的铃声,那白花花的豆浆沿着磨边缓缓流淌下来。陈师傅不停地向炉灶里添着玉米秸头,炉膛烧得通红,大镬子里豆浆突突翻,屋里雾气腾腾。
天放亮,人们臂腕里拗着篮子,从四面八方上镇来了。那小菜青翠欲滴,惹人喜爱。选好菜、谈妥价,“喂!称垯子(当年不允许私自带秤,菜场专设的中间人)的来约一约。”此时,称垯子迅速过来称分量、算铜钿。“唉唉,妳么自家种个,伊么买点吃吃,卖畀伊么好嘞。”“倷话了么就卖畀伊”。当时,“称垯子”是蛮有权威的角色,经常做和事佬,几句话促成了交易。
西桥堍头薛家场心上,隔三差五有卖伤膏药人摆摊,小黑须(音苏)牙、徐师傅等人几乎轮着来。人们围成大半圈,饶有兴致地看着变戏法、翻筋斗、劈砖头……徐师傅下巴顶长凳,真是一绝。七八张长凳,头尾相接,在空中弯成了月牙状,他还稳稳地顶着,嘴里不停地哼着,“还有凳吗?”直到薛家家里长凳全部搬出才肯罢手。同时,他耍滑说,还有压台好戏——“手切横石”。众人将信将疑,秧在那里想看个究竟,但最终跳票,弄得扫兴而散。
这时,百货商店里扯洋布、买脸盆的轧满了柜台,综合商店里舀酒、秤盐、打酱油的你来我去。“喂,同志找你半分洋钿。”营业员递上1粒扣子或1根引线或20来根自来火(充抵半分)。饮食店里香气扑鼻,用黄豆、蚕豆等兑换豆腐、粉丝的人排着队。只见那陈经理仔细过秤、大声唱着斤两,袁姓老者算盘珠子拨得“叭叭”响,一本正经地开着提货单。刚出笼的热馒头雪白松软,一咬满嘴巴流油。偶尔几次的解馋,那葱花鲜肉香味,至今难忘。说实在,1只需5分钱1两粮票,也真让人有些舍不得。
夏天,街中心石桥是乘凉的好地方。石桥长约20米、宽4米,有5块厚石板并排将两岸联接。小河直通中央河,水清爽见底,岸边密布老骚蜞等洞穴,常常看到小东西出洞寻食。太阳西斜,几个胆大的小倌站在桥栏上,纵身跳入水中,汏起了冷水浴。游水时,间或能与莽撞的小鱼小虾亲密接触,运气好的话,还会抓到个把呢。傍晚,街上人吃过夜饭,纷纷拿着椅子、芭樵、茶壶汇聚石桥,讲家常、话笑话、说三海经。凉风阵阵,好不惬意。
老街东侧是医院、中学、花部和粮站。在粮站,记得种田人向国家完征购(交公粮),一拖车接着一拖车,排成了长龙,爽朗的笑声仿佛还在耳畔回响。每当拾棉花季节,花部里堆着座座银山,搬运工忙着装包打件,“嘿哟嘿哟”把新棉一件一件扛上船,运往外地。中学里,绿树成荫,书香满园,校门常年开着。夜晚学已放许久,老师们还在帮几个学生赶队,开着“小灶”,耐心地补习着功课。医院里,鹤发童颜,慈祥谦和的龚老中医,仔细地给病人看舌苔、听声音、搭脉搏、问感觉。所开药方,字迹遒劲,赏心悦目,恰如字帖一般。
过年,老街更热闹了,最热闹的地方要算西街路的公社礼堂。这里,从初一到初十,每天上午、下午和晚上各放一场电影,每场电影票价4分左右,窄小的木门旁站着2个男客,负责看门检票。但见,有票的收票进门了,有优惠券的收券进门了,有关系的点个头也进门了。几个调皮小倌呒铜钿,但蛮想看,心里痒来害厉。实在忍不住了,他们来到礼堂门口,挤成一团,身体前扑,还“一二、一二……”呼着号子,拼命朝里轧。而看门的,则用力往外推。“勿要轧、勿要轧……”喊得是额头青筋暴绽、汗渣渣,小帽子数次掉在地上。稍一疏忽,小倌头子像泥鳅似的滑了进去。当然,这种情景现在早已不见了。
七十年代后期,公社办公地由西街路朝东搬到了公路旁。同时,一些商店也陆续东移。现在,老街比以前冷清多了,但过去闹猛的场景历历在目,经常回放。也许老街的人和事已经渗入了骨髓,融入了血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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