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外来媳妇在启东十五年

张香海

爱敏是我的朋友，十五年前怀着对爱情的憧憬，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及对神秘大海的向往，跟随刚刚退伍的老公嫁到了启东。

虽然来之前，爱敏的老公已经给她打过“预防针”，历经一天多的舟车劳顿，跟着老公回到启东的那一刻，爱敏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失望。

那时的启东，还是一个略显落后的小县城，巴掌大的城区，低矮的房屋，不宽的道路上看不见几辆来往的车辆，自然淳朴中透着一股浓郁的“乡土气息”。

我曾经问过爱敏：“你后悔嫁到启东么？”

“后悔倒是没有，就是刚来的时候真的有很多地方不习惯。”

和很多刚到启东的外地人一样，爱敏首先要解决的是语言沟通的问题。那时候，普通话还没有现在普及，听启东话就像听“日语”，“黄”“王”不分，“虾”不叫虾，叫“花”，“蟹”不叫蟹，叫“哈”，因为语言不通，刚嫁到启东的爱敏，没少闹笑话。为了克服语言沟通的障碍，爱敏每天睡觉前，都让她老公教她说几句启东话，没事就和老头老太太们坐一块听她们聊天，几年下来，爱敏的启东话竟已达到了“以假乱真”的地步，如果启东话有十级考试的话，那她已经达到八级的水平了。

最让爱敏受不了的，是农村的厕所，提起这个“梗”，爱敏总忍不住摇头。启东人叫它“康忙”，低矮潮湿的一间窝棚里，用几块木板拼接安装成一个类似马桶一样的东西，由于老是担心一仰头就会摔到粪坑里，每次上厕所都会尽量把身体往前倾。夏天上个厕所等于上战场，不仅要忍受天气的炎热，还得一边听着蚊蝇不绝于耳的“呐喊”，一边拍打那些不怕死近身的“勇士”。

那时，市区还稍微好点，乡下的小路就不好走了，大多数还是砖路、土路，坑坑洼洼，高低不平，一到下雨天，路面就变得泥泞不堪，鞋和裤腿就变成名副其实的“泥腿子”。普通人家最常用的交通工具是摩托车和自行车。据说，爱敏的老公骑车带快要临产的爱敏去走亲戚，由于天黑，回来的那条路又没路灯，一路颠簸，刚回到家，爱敏的儿子就呱呱坠地了。

至于爱敏心中对大海的印象，别说什么椰树、沙滩、阳光，美丽的风光了，放眼望去看到的是分不清什么颜色的海水和光秃秃的滩涂海岸线。如果愿意，倒是可以随便在滩涂上抓些“螃蜞”、“泥螺”带回家做下酒菜。

现在跟我提起刚嫁到启东的情形时，爱敏总掩饰不住的戏谑一番，就像当初那些吃过的苦，受过的委屈已经如过眼云烟，飘散在记忆中。

时代的进步，社会的发展，不管你愿不愿意，时间的车轮总会带着我们飞奔向前，而每个人都在努力为自己的幸福生活奋力打拼着。

后来，爱敏的老公用出国3年做厨师挣到的钱，在中医院对面租了几间门面，做起了饭馆生意。由于地段好，价格经济实惠，菜品又不断的“推陈出新”，虽说辛苦，几年下来，夫妻俩倒也小赚了一笔。

随着“崇启大桥”的开通，启东的经济像开了“挂”一样突飞猛进，经济圈，生活圈都在不停扩大。启东城区也在不断扩张，变化着，爱敏家住的地方被纳入城市规划的范围，据说很快就要拆迁了。

二月二，龙抬头的日子，也是爱敏婆婆89大寿，她说放在酒店不实惠，反正家里够宽敞，便请了家政上门服务。根据定位，从城区开车，不到十分钟，宽敞平坦的马路就直通爱敏家门口。马路两边人家大多都已搬迁，只剩下一堆堆人去楼空的废墟。爱敏家的二层小洋楼，独门别院的格外显眼。

这里不是要拆迁了么？怎么，准备当“钉子户”么？我嬉笑着打趣问爱敏。

不是想做什么“钉子户”，签字随时都可以，现在这里空气新鲜，环境又好，反正还没建设到这里，房子刚造好没几年，心里舍不得走，想多住两天！爱敏看着远处大片盛开的油菜花，楼下喜庆祥和的繁忙景象，回答我时，不舍的神情有点复杂。

近几年，政府响应国家号召，为了提高农村居民基本生活水平，对农村进行大力改造，不仅村村通了公路，安装了路灯，马路直接修到家门口。启东“厕所革命”的经验还成为了全国示范。昔日“脏、乱、臭”的农村已经变了新模样。

临走的时候，爱敏还悄悄告诉我，她准备去医院做个小手术，准备生个女儿，凑个“好”字。对于她这个勇敢的决定，我是极为钦佩的，毕竟，如今的社会，愿意生二胎的人是不多了。

写这些文字的时候，爱敏发给我一张在海边迎风而站的自拍，风吹起她乌黑的长发，相比她身后蓝天碧水“黄金海滩”的怡人风景，更吸引我的，是她那张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美丽笑脸。

就像“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”，每个人心里启东的变迁也都是不一样的。这里的表述只是一个外来媳妇所经历的“启东十五年”，没有太多动人的故事，没有紧张刺激的情节，就像生活本来的样子，普通又平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