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到中年的春节

谢汝平

年轻时并不觉得年轻有多好，那时调皮任性，总认为时光是大把大把的，可以随意挥霍。那时性情多变，不知道珍惜遇到的人，做事经常做到一半就丟开，再对其它事产生浓厚兴趣。那时的春节似乎还没有情人节重要，但对节日的需求也是多多益善，只管去追求快乐的极致，也许每个年轻人都是爱情之上，把心中的一点小欢喜小忧愁放大无数倍，将之代替人生的全部。那时最喜欢的诗句竟然是“中年心思浓如酒，少女情怀总是诗”，记不清是从哪里看来的，但就记住了，还没来由地向往着中年，羡慕那浓如酒的心思。

可真的人到中年以后，却多了很多惶恐，没有感觉到浓如酒的心思，倒是因为身体原因，把酒给戒了。即使到了春节，也只有看着酒瓶酒杯空余恨，反过来怀念年轻时的好。年轻时是真能喝呀，只要遇到所谓的知己，便是千杯恨少，不醉不归。其实醉酒也是不错的事情，有许多心得和感慨，但从未写成文字，白白地浪费了。不喝酒的春节似乎有点对不起老祖宗，对不起这个传承几千年的隆重节日。我的一个哥们儿，也是因为身体原因被医生劝诫戒酒，于是戒了，不为自己的身体负责，也要为全家老小的生活负责啊。人到中年，不能给自己生病的机会，哥们儿说了，等到六十岁，就开戒喝酒，管不了那么多。

中年时的春节才像春节，才是完整的节日，不是光有快乐或者忧愁，更夹杂着太多的平凡琐碎。事无巨细，都要张罗，都要考虑周全，要对小的负责，要对老的负责，满满的似乎全身都是责任，连做梦都不能轻松自如，刚刚开头就会被惊醒。人到中年，已无法再找犯错的借口，此时的春节，少了些许激情，激情已传递给了孩子们，少了些许快乐，快乐已奉献给了家中老人，那么还剩些什么呢？午饭后，眨眨疲倦的眼睛，抚抚脸上渐多的皱纹，走走家前屋后熟悉的小路，在动中取静，在热闹间隙里找到从容，也许是中年时才有的体验，才有的人生收获。

还记得少年时放鞭炮的激动吗？快速点着，迅速移开，捷速捂住耳朵，待那红红的鞭炮变成一地碎纸屑，仿佛理想绽放凋落，人们享受的也许不是结果，而仅仅是过程，可小小少年哪里能懂。还记得少年时贴对联的喜悦吗？对联是自己写的，红纸是自己买的，对联的内容多天前就选定了，写的时候秉气凝神一丝不苟，贴上以后获得了多少人的夸赞。现在想想，做了那么多，似乎只是为了满足小小虚荣心，又似乎不是，即使人到中年，还有许多事情搞不清楚。

春节还是要过的，它不在乎你的年龄，只看重你的心态。人到中年也好，人到老年也罢，把春节尽量过得喜庆快乐些，且能细细体会那份人生的难得，心愿足矣。